“辛苦了。来,先喝口水吧。”
我刚筋疲力尽地倒在崭新的沙发上,贴心的青梅竹马就递来一瓶饮料。
“谢谢你啦,鹿卿雪。”
我由衷地对自己从年幼时就认识的女生表达感谢之意。
“没关系啦。不过,说起来还真有些寂寞呢。”
刚刚帮助我完成搬家这项伟业、大汗淋漓的鹿卿雪站在明亮的一居室客厅的中间,略带感慨地环顾着我们两个人共同布置好的房间。
“以后就不能和夏至一起上学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呢。”
我停下了拧着瓶盖的手。两人动手完成搬家的满足感随着暗恋多年的少女的叹息消逝一空。望着窗外逐渐浓郁的晚霞,我不由得感伤起来。到目前为止,不能和眼前这个女孩子一起上学的失落比起父母不在身边的感觉来得更加强烈一些。
事情的起因是我在八月份生日当天父母的一句在我看来完全是笑话的“你也十七岁了,该学会独立自主了”。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事情急转直下的速度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仅仅是三天之后,我就手握着里面有一万块启动资金的银行卡被赶出了家门。
几天窘迫的寻找住所自不必多提。我选择这里住下的原因无非是在所有距离学校近的小区中,这间房子的价格低得几乎叫人吃惊。手续没怎么折腾就办好了,让我觉得是房东像把击鼓传花中的花赶紧脱手。不论怎么说,对我这个学生而言,这里就是最佳的住处了。水电齐全,WIFI畅联。
找到住处后,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父母不至于绝情如此。但在当天就运过来的一应俱全的家具算是让我看清了自家父母的真面目。我也就不再挣扎,听之任之。
在自己搬进新家之时,到来帮忙的居然只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女,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鹿卿雪,真是非常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啦。”鹿卿雪像是要把那寂寞藏起来般展颜一笑,“说起来,你还不会做饭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每天都来这里给你做晚饭,怎么样?”
“这太麻烦你了吧?”
诚如所见,名为鹿卿雪的女孩子是我平生仅见的温柔女生。更不用说她长相甜美可爱,在从小到大都是男生追捧的对象了。我虽然很早就喜欢上了她,可是也许是因为双方实在太熟了,鹿卿雪对我则是完全没有那样的好感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和自己心仪的女生能同处一室的雀跃和过于麻烦青梅竹马的羞愧在我心中轮番碰撞。
“你再跟我说麻烦,我就要生气啦。”鹿卿雪极为可爱地鼓起脸颊,随即破颜一笑,“好啦,你先喝水吧。我这就去厨房做晚餐。”
她提着暂时放在门口的袋子往厨房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温馨和感动升到胸口处。
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我不由自主地感叹着,拧开瓶盖。
“奇怪……”
原本我以为是奶茶的液体完全流不出来。仔细观察之下,连瓶子里是不是液体我都难以把握。那堵在瓶口处的珍珠白色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喝的东西。
“鹿卿雪——你是从哪里买的这饮料啊?”
系好围裙、增添了不知几分生活气息的鹿卿雪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是从冰箱里拿的啊,这不是你——”
一阵剧烈的,来自我手中瓶子的抖动打断了鹿卿雪的话。我吓得立即把它丢了出去,但立刻就后悔了。
那瓶子还没有落地,一道耀眼的白光便从中炸开。
“快跑!”
那一时之间,我还以为手中的是什么一接触空气就会产生反应的化学液体,故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呆呆站在原地的鹿卿雪大吼。
可是当那耀眼的白光消失之后,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那么科学的东西。房间里安然无恙,连瓶子都不知去向。鹿卿雪站在原地,全身毫发无损。
我刚想说话,她的两只眼睛切换开关般一轮,开口却是一阵由衷畅快的大笑:
“哼哼哼哼哼,我终于从那个该死的瓶子里出来啦!”
那时我才知道,这套房子究竟为何如此便宜。
……
“喂,那边那个小子,多谢啦。哎呀,那个瓶子里又窄又暗,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更不是幽灵待的地方。”
“鹿卿雪”扭头过来,自娱自乐地笑了起来。
对我而言,形式紧张之极。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清楚站在那里大笑不已的人绝对不是鹿卿雪。难道那个瓶子里是什么能让人发疯的药物?可如果如此,我怎么没有受到影响呢?
“你是谁?”
“用你能快速理解的话来说,我是幽灵。”
“鹿卿雪”恶作剧般地一笑。仅仅是这个笑容,我就完全能判定她根本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了。
我只感觉喉咙发干。一股似是恐惧,又不是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幽灵?哪种幽灵?”
“就是那种幽灵啦。穿墙也好吓唬人也好什么都做的到的幽灵。啊,但我不是鬼怪那种丑恶的东西。”
我深深感觉这个对话愚蠢至极,却又不得不深问。换句话讲,我不知道为何相当能接受她的说法。眼前这个绝对不是鹿卿雪却又是“鹿卿雪”的人,就是最佳例证。
“那……那你想干什么?你对鹿卿雪做了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后,我奇妙地冷静下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幽灵跟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总而言之,如果这个女生一天里没有十二个小时待在这个房间里就会死。是真的会死哦,是幽灵的诅咒。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所以,你们最好拿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这种强制推销一样的讲解手法真是让我耳目一新。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亲切还是冷酷。
考虑到她好歹也是个幽灵(我是真的相信),我实在不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那请问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哎!居然向诅咒的施加者寻求帮助,你小子还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鹿卿雪”瞪大了眼睛。
“给别人添了麻烦难道就不想着补偿一下么?”
“哈?!喂,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鹿卿雪”满脸不可思议地拍着自己的胸部,我真希望她不要这样做。
“我可是幽灵呀!就算你没见过真正的幽灵,电影总是看过的吧?是那种恐怖的幽灵哦?”
“少来了,”我冷静地分析着,“如果你真是那样的幽灵的话,又怎么会这样和我交谈呢?假如你有什么其他实现愿望的能力,肯定不会选择现身说服我这种最没有效率的做法。恐怕你这家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附身在女孩子身上,并且下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罢了。”
“你、你竟然敢小瞧一个幽灵!看着吧,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让你这种讨厌的小鬼吓的屁滚尿流!”
我从来没见过的狂怒表情出现在了鹿卿雪的脸上。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幽灵像是气坏了,连脸颊都不停抖动着。随着她一步步向我靠近,房间里仅有的几样电器也变得飘忽不定,发出滋滋的声音。
说实话,亲眼目睹这种电影游戏里才会发生的现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此时不由得有些后悔:就算看起来再怎么不靠谱,她也还是一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幽灵。如果我猜错了,那……
“等——”
我求饶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被眼前那超出常理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并不是一团黑雾陡然从鹿卿雪的身上冲出、也不是她突然露出一副血污的面孔,更不是那柔软的四肢突然反常理地扭曲。那简单的动作却让我比见到一只狰狞的鬼怪还要害怕。
“鹿卿雪”反手抓住自己的衣摆,衣服“倏”地向上的同时露出雪白的腹部。
“哼,我这就用这副身体出去裸奔一圈——”
“拜托你无论如何千万不要!”
我瞬间采取了最佳的行动。猛虎落地式的速度比那一抹雪白消失在视网膜的速度来得更快。
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我小看了这位不愧是幽灵的幽灵。人类的羞耻心也好良心也好果然都是物理性的东西,这家伙完全是因为失掉了脸皮才变得这么轻飘飘的吧!
“哼哼,如何啊,这下子知道幽灵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了吧?”
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踩到我的背上的同时,幽灵以鹿卿雪本人完全不会用的得意语调说话了。与其说是我输给了幽灵,不如说是我输给了羞耻心。
“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您原谅。”
“哦,你这家伙真行啊。在明白了立场之后,态度居然转变得如此彻底。该说你是识时务好呢,还是没脸没皮好呢?”
不论是脸皮还是血管还是血肉早就腐朽的幽灵放声大笑。我一边催眠自己不过是被鹿卿雪踩了一脚而已,一边发出附和的傻笑。
好处是知道了这家伙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坏处是知道了这家伙无耻的等级完全超过了我的想象。这完全不能算是功过相抵。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大人的厉害,接下来就让我们愉快地相处吧,小子。”
“鹿卿雪”向后退了两步,“嘻嘻”地笑了起来。
“好、好的,一定。”
话是这么说,可我完全无法容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其实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请允许我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困惑——的幽灵霸占着鹿卿雪的身体,做出一副鹿卿雪完全不会做出的样子。
“那、那个,您不会一直要呆在鹿卿雪的身体里吧?”
“哈?别说傻话了你这白痴。活人的身体既沉重又不方便,哪里有我飘来飘去来得轻松自如。”
“可是,既然如此……”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鹿卿雪露出了一副头疼的表情,“这孩子似乎被吓到了,一直不肯清醒。如果我就这么离开她的身体,一个搞不好她就会真的死掉了。”
“这么说,你不想鹿卿雪死掉?”
“当然了!”幽灵鄙夷地看了过来,“我好不容易看到能脱困的希望,谁会希望这个女孩死掉啊?不如说你这家伙看上去还挺老实的,居然考虑的是这种问题,真是有够差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幽灵看来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如果她完全不希望鹿卿雪死掉,那为什么要降下十二个小时的诅咒呢?
“啊啊,为什么这个孩子还没有醒过来啊?我还有不得不说的要事得和她说呢。”
我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鹿卿雪(幽灵)就倒在地板上,百无聊赖地打起滚来。我哑口无言地看着那违和感实在太过夸张的景象,心里祈祷着鹿卿雪最好对被附身时候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个、请问是什么事情呢?”
我靠近背对着我、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露出雪白腰部的鹿卿雪(幽灵),小心翼翼地提问。
“单独对你说也未尝不可,不过——哦哦,她醒了。”
幽灵发出欢喜的叫声,一道和之前一般无二的白光猛然划过。鹿卿雪突然了无生机地仰面翻倒。我担心地探过身去,却正对上鹿卿雪缓慢睁开的眼眸。
“我……我这是?”
鹿卿雪迷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仰头时却被枕下的木板磕了一下。
“好疼……”
“快起来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赶紧伸手让她先坐起来。说实话,我是不想让她面对苏醒后的景象的:刚刚费心收拾好的地板上满是幽灵发威时震落的天花板的碎片,以及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运转的若干电器,最后是我连叙述都无力的一团幽灵。
“夏至,我……我这是怎么了?刚刚好像有一团白色的烟雾……”
鹿卿雪似乎根本站不起来,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纠结。看来就算她的意识暂时消失了,可身体也还是承受不住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异变。我只好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拉着她的手。
我实在不忍心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她,也无论如何张不开嘴去描述那超自然的事故。自己亲身体会是一回事,想要把这件事情说给另外一个人听又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那个人还是被幽灵附身的受害者。
“听好了,你们两个。”
所幸根本不用我开口,就有一个了不起的声音在我们上方响起了。我和鹿卿雪同时抬头。
一个怎么看都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漂浮在电灯的下方,趾高气扬地抬高下巴看着我们。除了她的身体完全是珍珠白的漂浮不定的样子之外,那根本和一个普通的讨人嫌的小女孩儿毫无差别。
鹿卿雪呆呆地仰着脸。我不忍心看她脸上的表情。
幽灵满意地看着自己营造出来的气氛,了不起地开口道:
“——你们两个,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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